萍水相逢的普通女子

每次去街上的時候常常會碰見一個女子，有時在路上，有時在車上，甚至是在菜市場。身材不高，齊肩的頭髮也許拉過，最特別的要算嘴唇比較濃。她給人不是很明淨，有一點不太清潔的感覺，可能是皮膚暗淡的緣故吧，總之是很普通的一個的女子Qian's Tree。

前幾天走過豫南東門，又見到一次。她坐在花圃邊上。敩甴粄茬那身T恤牛仔褲與其說突出了她的個性，不如說掩藏了她身上的特點，如果她真有什麼特點的話。她低著頭在那裡發呆，完全是出了神，像尊塑像，背著個挎包，一條腿舒展地伸著。我繼續走路，忽然聽見有人在我身後叫了聲什麼，我沒聽清。等到那個聲音叫第二遍的時候，那個女子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還魂回來似的，在一瞬間，蕩漾出甜蜜的笑意，愛情明白地寫在她的臉上。她快速地站起來，看著叫她的男子。我笑了，原來在他人臉上看到愛情是那麼美好，不管她之前是在憧憬，在期待，還是與愛情完全無關的幻想。那種突然洋溢起來的笑意，就像春回大地，或者陽光穿透濃濃的雲層一樣，是人間很美的風景走進秋天。

晚飯後散步的時候，突然想起鎮上的一個女人。她並不美麗的形象在街上走過。皮膚像是被歲月抽干了一樣，她的年齡想必不大，卻早已經老了。臉上長著雀斑，手臂像兩根干枯的樹枝，綁著頭髮，穿著洗得變形的白色T恤，拖著鞋，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。最特別的是，腆著腰，每走一步，就腆一下腰，跟邯鄲學步有點像嗎？大概是的，走一步，腆一下，既不從容，也不是弱不禁風，在街上孤獨地走過來，走過去。

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記得她走路的樣子，大概是因為我還沒見過有人這樣走路吧，可是我不記得她是不是在十字路口賣水果來著。自從十八歲之後，我的印象中就沒有再出現過了。就像所有那些舊日子一樣，從我的生活和記憶裡消失了。這讓我懷疑，我們的生活到底有多少東西消失了，而我們渾然不覺，習焉不察？

在這個雨後的傍晚，苦楝樹的繁花在風中顫抖。那個鎮上的女子的面孔因為別人的步態而重現下我的腦海。我想起龐紱那首著名的《地下鐵車站》，我理所當然地認為，這首詩也可以用來描述我們的記憶一花一世界︰

“人群中這些面龐幽靈般閃現／濕漉漉的鄢色枝條上的朵朵花瓣”……